黃葉在枝頭抖擻,如無數小扇,扇著秋風的涼意。樹是老樹,據說已有三百余歲,樹干粗得兩人合抱猶不能圍。樹皮皸裂,溝壑縱橫,仿佛刻滿了無人能解的符咒。
樹下常坐著幾個老人,白發與黃葉相映成趣。他們談天說地,偶爾也談及這樹的來歷。有人說這是前清某舉人親手所植,有人則道是更早時候廟里的和尚栽下的。究竟如何,卻也無從考證了。樹只管長它的,人只管說他們的,兩不相干。
這樹也結果,名曰白果。秋深時,果實撲簌簌地掉下來,引得小孩子們爭相撿拾。果肉臭得很,沾在手上,洗也洗不掉。但砸開硬殼,里面的果仁卻是美味。常有婦人蹲在樹下,一邊剝著果仁,一邊東家長西家短地絮叨。樹聽著,葉子沙沙地響,不知是贊同還是厭煩。
冬日里,葉子落盡了,只剩光禿禿的枝丫指向天空,像無數干枯的手指在控訴什么。樹下便少有人來了,顯得格外冷清。偶有烏鴉停在枝頭,"哇"地叫一聲,又飛走了。
來年春天,新葉又發,嫩綠可喜。樹下復又熱鬧起來。如此周而復始,樹是看慣了,人卻總覺得新鮮。
樹猶如此,人何以堪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