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從小生長在雁門關外晉北的一個小村莊。那是一個民情淳樸,有著“奶牛之鄉”美稱的村子。對于故鄉的記憶,那些令我常常在夢中破涕而笑的美好回憶,常常縈繞在我的腦海里。
晉北的冬天,是寒冷的。北風呼呼地刮著,那時的我們穿著厚厚的棉衣,棉褲,棉鞋,頭上戴著棉帽,脖子上圍著厚厚的圍巾,手上也戴著厚厚的棉手套,在院子里嬉戲,絲毫不懼寒風的侵襲。有時大片大片的雪花從空中飛落下來,落在高矮不同的房屋上,落在干枯的樹枝上,也落在家鄉村北頭那結了厚厚的冰的河面上。整個世界靜謐下來,整個世界都呈現出白茫茫的一片。那番靜謐,那番潔白,像世界停止了運動,又像是畫家在涂抹一幅心靈的圣地。
我們幾個小不點,不顧父母的反對,沖出屋子,手拉手在院子里瘋跑。抬起頭,任鵝毛般的大雪打在臉上,涼嗖嗖的,也毫無察覺。偶爾,也會張開嘴,讓雪花落在嘴里,感受那轉瞬即逝的快感;有時也會把雙手伸出去,迎接天空中飄落的白色小精靈。我們的臉紅撲撲的,腳上的鞋和衣服卻濕了,但這些絲毫不影響我們的快樂,“咯咯咯”的笑聲不時地在院子里回蕩……
待到雪停了,便是另一番景象。我們幾個愛搞發明創造的小不點,會在雪白的空地上用雙腳走出一串串輪胎的影子。然后幾個人比試一下,看誰的輪胎更形象,更逼真。有時往往會因為不相上下,而重新走出一串輪胎。走輪胎走累了,我們便會齊心協力堆出一個大雪人,然后給雪人安上鼻子,嘴巴,眼睛。看著它堅強地站立在雪地上,我們便歡快地圍著它歡呼起來。
最熱鬧的是打雪仗了。我們幾個分成兩組,快速地從雪地上攥起雪花,把它緊緊地攥成一個大圓球,趁對方不注意,向對方的頭上,身上扔去。“打中了”“打中了”我們高興地叫了起來,遠處卻傳來對方被擊中的慘叫聲。正當我們手舞足蹈地在慶祝的時候,不料,卻被對方扔過來的“流星”擊中,涼颼颼,沉甸甸的雪球,在我們身上炸開了花,嚇得我們四散逃竄。
幾十年前,有一條小河從村子的西頭流過村東頭,把村子天然分成了南北兩部分。后來,河水干枯了,但老一輩人仍習慣性地以河為界限,把村民稱為河南的,河北的。
在村子外面,離村北不遠處有一條河,河面很寬,但水不是很深。夏天,河里的水歡快地流著,水面波光粼粼的。有時平靜的像一面鏡子,能倒映出人們的影子。我們便會在放學后成群結伙地來到這里玩耍。有時,我們會卷起褲腳,在河里互相打鬧;有時也會一起站在岸上,向河里扔小石子,比試一下,看誰扔得最遠,然后看水面上蕩起一圈圈的波紋。玩累了,便會躺在岸上休息。
冬天,這里便成了全村小孩子們的天然溜冰場。寒風吹過,河面上結起了一層厚厚的冰,我們便會在放學后或者禮拜天在這里集合玩冰車。說是冰車,其實就是父母用兩根木棍,幾塊木板,用釘子連接起來的簡易的小木車。然后,再找兩根比較長的木棍,下面釘一個長的去掉頂帽的釘子,這樣,冰刀就制造好了。
剛來到河邊,就看到已經有許多小伙伴們在這里了。我們顧不上歇一歇,就主動加入到了溜冰車的隊伍里。男孩子們最勇敢,玩的最嗨了。他們盤住雙腿,坐在冰車上,雙手用冰刀往冰上一戳,冰車就前進了。其間,他們會不停地用冰刀戳冰面,以加速冰車前進,或者是改變冰車的前進方向。淘氣的男孩子們也會坐上冰車在冰面上進行速度比賽,有時也會像在冬奧會的賽場上一樣進行花樣滑冰車比賽。他們你追我趕的樣子,看得我們幾個女孩子們目瞪口呆。我們幾個膽子小的女生,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冰車上,還不時地向周圍的小伙伴們發出了求救的信號。于是有人在身后輕輕地推了我們一把說:“開始了。”冰車緩緩地向前移動,我們也急忙用冰刀戳冰面,冰車越滑越快,我們的尖叫聲也隨著叫了起來:“好快呀!”“好爽呀!”……
天色漸漸暗了下來,一縷縷炊煙升向空中,還沒有盡興的我們只得戀戀不舍地扛起冰車,手拿冰刀走回家去。
晉北的冬天,銀裝素裹的世界,承載了我兒時太多美好的回憶。多年后,我仍會靜靜地站在回憶的十字路口,去重溫那故鄉的一草一木,一人一物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