醉里乾坤大,壺中日月長
高粱、糯米、蕎麥……,生于天地山川之間,與草木鳥獸相伴,將這些大自然的寶貴饋贈采集來,用水浸泡一天一夜并加以蒸煮,混入酒曲,密封發(fā)酵十余天,它便有了水的形狀,火的性格。用源自東漢的蒸餾這一古法,便可將其中精華從糟粕中分離開來,將其盛出,便得到了一壇簡單的家釀酒。

酒的歷史長遠到難以追溯,其千百年來的釀造工藝大抵如上文所言。“酒”,左邊指出了它的形態(tài),而右邊的“酉”,在古文中即是壇子的意思,象形兼會意,就是這壇歌頌千古的瓊漿玉液。漢書《說文解字》中,有“古者少康,初作箕帚、秫酒。少康,杜康也”;而《戰(zhàn)國策》中儀狄造酒以慰勞大禹的記載則更為久遠。酒是人類最古老的食物之一,關(guān)于酒的記載,可以追溯到黃帝時期,而它的歷史,據(jù)說幾乎是與人類文化史一道開始的。
醉里乾坤大,壺中日月長。酒之長,難以考證;酒之大,可至國家制度、邦國之交。酒在人類文化的歷史長河中,已不僅僅是一種客觀的物質(zhì)存在,而是一種精神文化象征,它幾乎滲透到了社會生活的各個領(lǐng)域,并且一直占據(jù)著重要的地位,給人民的生活增添了豐富的色彩。
從夏桀酒池供飲三千人和商紂懸肉為林、以酒為池,到楚漢相爭鴻門宴,從關(guān)云長飲酒對弈刮骨療傷,到趙匡胤黃袍加身杯酒釋兵權(quán),酒貫穿了中國上下五千年。一杯酒使山河破碎,一杯酒能安國興邦,成也有酒,敗也有酒。故佛教從古時的十戒到后來的五戒,都將它列在其中。

在文學、藝術(shù)、思想的長河中,酒的文化無所不往,它對古代偉人及其登峰造極之作有著巨大深遠的影響。因醉酒而獲得藝術(shù)的自由狀態(tài),這是中國古代藝術(shù)家解脫束縛獲得藝術(shù)創(chuàng)造力的重要途徑。因為“自由、藝術(shù)和美是三位一體的”,因自由而藝術(shù),因藝術(shù)而產(chǎn)生美。文人多嗜酒。酒能激發(fā)靈感,活躍形象思維;酒后吟詩作文,每有佳句華章。堯不千鍾無以建太平,孔非百斛無以堪上圣,而孔子二十世孫,就是東漢酒后擊鼓罵曹的孔融;濕了清明杏花雨,瘦了海棠李宴安;陶潛隱居山林日日燒酒無日不飲,杜甫少年酒豪得錢即覓每夕醉歸,歐陽修自號醉翁游乎山水與民同樂。李白斗酒詩百篇,自稱酒中仙,將他的詩壓一壓、榨一榨,能得大半壺好酒。蘇東坡寫下“明月幾時有,把酒問青天”,在黃州釀了蜜酒,在潁州釀了天門冬酒,在定州釀了松子酒,在惠州釀了桂酒,在海南為去三尸蟲、輕身益氣,再釀天門冬酒:酒伴他走過了宦海沉浮的一生。
要說酒能讓人愛到什么程度,《晉書·劉伶?zhèn)鳌酚涊d劉伶每日游山玩水,飲酒作樂。很多魏晉文人都沉迷于這種醉生夢死的狀態(tài)。出游時,劉伶身后總跟著一個扛著鏟子的小仆人,他說如果什么時候自己飲酒而死,便就地挖個坑將他埋葬。酒逢知己千杯少,要說酒量,劉伶酒能飲一石五斗,比起漢朝大儒鄭康成能飲一斛,漢廷尉于定國能飲數(shù)石而不亂,他不是最能喝的,但一定是最愛酒的。
酒把人類歷史澆灌的跌宕起伏,把琴棋書畫渲染得五彩斑斕。
酒文化是中華民族飲食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,放眼今天,人們對酒的熱愛依舊不減。貴州的茅臺、董酒,四川的五糧液、劍南春,山西杏花村的汾酒,陜西寶雞的西鳳……甚至有人喝膩了市場上的瓶裝酒,做起了最開始提到的家釀。古時糧食稀缺,酒則更為珍貴,最初的酒是用來祭祀或是獻給天子的,而今它卻成了家家戶戶不可缺少的飲品和精神伴侶。
古代文人飲酒,特別講究飲酒過程中的那套繁文縟節(jié)。于是,便要制定頗為嚴刻的
觴政,便要舞弄花樣百出的酒令,如周代的“酒禮”“酒德”、魏晉時的“曲水流觴”、唐朝的“美酒盛以貴器”。現(xiàn)在的“酒令”已不似當年,但飲酒仍然是一件講究事,且各地飲酒的習慣大相徑庭。在新疆大口喝酒、大口吃肉,在內(nèi)蒙酒后引吭高歌,在北京熱熱鬧鬧喝一扎啤酒,在詩意江南小酌佳釀……這源自各地山水風貌有異、風土人情不同。不管時間地域如何變化,傳承不斷的是中國人刻在骨子里、淌在血液里的酒文化。
微醺到酩酊,見乾坤之大,日月之長。倘若沒有酒,中國的傳統(tǒng)文化中必將少去濃墨重彩的一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