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蓑一笠里的宜興
一蓑一笠里的宜興
適逢仲春,從家鄉來到嘉興的小城棲鎮,不比上海的繁華都市,這里的空氣混合著淡淡的土腥與河澤的氣息,一壟壟肥沃的紅壤,一畦畦碧綠的菜蔬領略著小城獨有的風光。
杏花爛漫時節,雨絲飄散,沁著縷縷花香,滋潤著蕓蕓生靈。田叟們頭戴一頂斗笠,身披一領蓑衣,腳踏一雙草履,行走于田間麥壟,穿梭于鄉間阡陌。任憑水精靈們在斗笠上歡跳著《春之圓舞曲》;跳累了,順著光滑的帽檐溜下來,潛入泥土,悄無聲息,不留痕跡。
“芒種茫茫割,農家樂啟鐮。”農歷五月,蔚藍的天空澄凈如藍水晶,偶爾有一絲一縷的云飄過。穡夫們照舊帶著斗笠,忙著割麥插禾。無論農民走到哪里,它寬大的帽檐總能為其創造一片清涼,斗笠伸展雙臂,將自己融入四季,傾其所能為農民營造一份安心的庇護。
想那小徑落英繽紛,江中鱖魚肥美,山前白鷺點點,正是一派盛世美景。而那位閑野垂釣的漁翁,悠然地安享著這旖旎風光,竟是細雨綿綿也不愿歸了。這是一種無拘無束、悠然自得的生活情趣啊!無所謂世人步履匆匆,追名逐利;不去想官場勾心斗角,爾虞我詐。一頂斗笠,一領蓑衣,一葉扁舟,一支釣竿,從此后這蒼茫天地,我只是我,不再有任何羈絆,這一世,自由至上。
時事變遷,光陰催促著歷史不斷前行。隨著一幢幢摩天大廈的拔地而起,一座座現代化城市的慢慢擴張,田地被鋼筋混凝土分割,蠶食。人們從恬靜的田園步入城市的喧囂之中,不同于往昔的新奇使人們心潮澎湃,漸漸走進迷失于著紙金浮華。這一世,金錢、權利至上。也許高速發展的科技社會給人們的血液中也注入了冰冷的金屬分子,漸漸將人心冷卻,變硬。在一頂頂輕便漂亮卻不遮風擋雨的帽子面前,又可曾有人想起被棄置于隅的斗笠?想起它的痛苦和落寞?盡管時代浮夸多變,我們也曾隨波逐流,但于沉浮間,萬不該丟失了自己的本心。
飄忽的細雨中,斜風帶著斗笠沉默地離開。目光所及的,僅僅是它寂寥的背影,卻不知它歸期何時……
作者:王嘉匯 來源:余光中散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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